如今病好了却说是习惯,这是什么缘故?试问谁家夫妻不同床共枕,体贴倾心呢?如今你我却水陆分居备住一处,这样下去还成何夫妻?说到此处,金鱼姑娘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,两颗晶莹的泪珠早已夺眶而出。渔哥望着那泪痕满面的妻子,觉得实在过意不去,也就把遇到九道公,怎样送给他这块镜子的经过如实地讲了出来。金鱼姑娘一听,不禁暗暗地吃了一惊,心想不好,这个九道公可真厉害,竟然看出我的真相来了,怎么办?她的心情先是一阵紧张,但很快地镇静下来,把柳叶眉毛轻轻一拧,试探地间:“这么说你也相信了?”但愿娘子不是那样。”渔哥忧心忡忡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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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鱼姑娘晓得事情再不能隐瞒,于是婉言说道:“渔郎啊,我知道你父母双亡,孤苦伶仃,但为人憨直、淳朴,因此背着父母与你结为夫妻,望求过上个好日子,不想你却听信谣言,有意抛弃奴家,那也罢了。但是你想,自从我俩为夫妻,我何曾伤害过你,相反哪一点不对你好呢?……渔郎啊,虽然我不是人,但也是一个生灵,何况我俩又是夫妻?”金姑娘越说越激昂,见渔哥有所感动,暗想,九道公既然如此狠毒,我金鱼姑娘为何不将计就计揭露他的丑恶面目呢?因此,把脸一仰,又继继讲下去:“九道公究竟是什么人?恐怕是存心不善,挑拨我夫妻感情吧?渔郎啊,你试想,你打了半辈子的光棍,有谁怜惜过你?如今我来了,却成了他的妖孽。既然你相信他,那就不会相信我了,不如趁早分离回娘家,决不改嫁,但是你我一往情深,一夜夫妻百夜恩,怎么舍得分离?!何况奴家身上己怀个孩子,管他是男是女,都是你的亲生骨肉,请渔郎定个地址,好让人把孩子送给你啊!”说罢金鱼姑娘一边抽泣,一边起身要上岸离去。
渔哥听了金鱼姑娘这番诉说,感动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,恳求道:“娘子,是我的不对,请原谅我吧。即使你不是人,但我俩夫妻恩爱,那又有什么不可呢?!”金鱼姑娘见渔哥回心转意,也就转愁为喜,但转念,为了看他是否真心,因此激将道:“不过,那块镜子也该……”渔哥一听,连忙从那一代摸出镜子,一把摔在石上,只听得“咣些”一声,阴阳镜被砸得粉碎。金金鱼姑娘满心欢喜,便温馨地唤了一声:“渔郎,但愿我俩能白头偕老啊!”渔哥也激动得直搂住她说:“娘子,我也是这么想呀。”说着,夫妻俩依偎坐在船弦,遥望着南天,但见约丽的晚霞染红了天空,一对对的鸿雁在自由地高翔,这一切都倒映在平静如镜的水中,使得天和水连成一色,金鱼姑娘和渔哥早已被那美好的憧憬迷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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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鱼姑娘和渔哥自从把九道公的阴阳镜粉碎之后,以为从此夫妻就可以更加恩爱,白头偕老。然而,一天渔哥来到镇上卖鱼,又遇着那九道公。渔哥正想要避开,可是,那九道公却已经来到他跟前,劈头就要索取阴阳镜,渔哥推说因不小心被填下了。九道公一听,气得脸色发紫,青筋毕露,连忙从腰间解下红葫芦,倒出一碗水,喃喃咒语,呷了一口,向鱼篓喷去,于是篓里的鱼虾立即现出原形,都是些海带和水蔓草之类。渔哥和围观的人们早被吓得目瞪口呆。九道公当场指着渔哥的额头训斥道:“看,那是什么?你身为庶民,不遵法守道竟与鬼魂结婚,该当何罪?如果再不幡然悔悟,近日定然有灭顶之祸矣。”他一边说,一边硬是把渔哥往自己的庙寺拉去。
却说金鱼姑娘忙了一天,把渔网补好,又把饭菜煮香,只等丈夫归来。便一同吃饭。天快黑了。她登上石滩高处去盼望,可是盼啊盼,总是不见人影,只好失望地回到船里,独自闷闷不乐,那里还能吞得下饭,便倒下床睡了。这一夜,她翻来复去,左思右想,哪里合的眼呢。忽然,想起渔哥说过的那个九道公,她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似的,一骨碌翻身起床,心想,我看又是他在作弄了。想到这些,金鱼姑娘不禁打了一个寒颤。因为她知道九道公原是天上二郎神的神犬降世,而自己却是只金鱼精化身。他们只为在天宫闹过一场风波,犯了天规,所以才被罚下凡间来的。又是冤家路窄,偏偏相遇在这里,金鱼姑娘料想自己抵敌不过,因此沉思道:“金鱼姑娘阿,你上阳到此,本想是帮助八家摆脱穷困,谁料却弄得瓜葛难分,究竟是逃回水府去,还是继续留下来呢?如果回去,那么幸福美满的姻缘就到此了结;如果不会去,那么千年之炼恐怕就要化为乌有一甚至连生命也难保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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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,骇浪扑腾着礁石缝发出惊人的咆哮,金鱼姑娘踌躇了一下,理了理那被风吹散的头发,仰望着天空叹道:“唉,都是我连累了渔郎,如今要想逃回去,对得起他么?……不,为了幸福的生活,为了美满的姻缘,哪怕是赴汤蹈火,千刀万剐,我也要一如既往地把他救出来。”因此,她决定冒险去找九道公说理,也许他会大发慈悲,放出渔郎,与她团聚。如若他不答应,又该怎么办呢?金鱼姑娘在船上来回地踱着步,许久,心里豁然一亮,想出了一条妙计。
第二天,不等天亮,金鱼姑娘救夫心切,把宝刀往身后一藏,便单枪匹马找上九道公的庙寺去。这天早上,大雾弥漫,可是金鱼姑娘乘着轻风,穿过重雾,来到庙前喊道:“九道公在家吗?”片刻,庙门才“呜”地张开,一缕绿幽幽的光线从门缝里透射而出,紧接着九道公“嗖”得像只狗似的窜了出来。但见他身披破道袍,腰间系着只红葫芦,手执法剑,显然是早己有备。金鱼姑娘哪管这些,不等他开口,先上前给他道了个万福。然而,九道公不等她答话,却劈头就问:“你本是只金鱼精,不修阴积德,立地成佛,竟上阳到此,有何贵干?”金鱼姑娘只好把自己的来由向他说了,并且苦苦地要求他放出渔郎与她团聚,说着又将身子轻轻地向前一欠,头一叩,再次给他行了一个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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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,那九道公因前世与她结下了冤仇,今生怎肯放过,便故意作难起来:“真遗憾,我乃阴阳天师,管杀生大权也,岂能徇私?”金鱼姑娘早已气得脸上绯红,便跟他顶撞起来:“你是什么天使,不过是得势一时的癫狗罢了,当心有朝一日你也会被天帝惩罚的”。九道公没想到自己的老底竟被她揭露无遗,即恼羞成怒道:“好啊,你这妖妇,竟敢出口伤人,老夫决不放过你。”说罢抽出法剑,照准金鱼姑娘就劈。金鱼姑娘连忙闪开,同时迅速地摘下藏在身后的宝刀,挡住他的法剑,只听得“铿锵”一声,金星飞溅。紧接着,金鱼姑娘也来了一个鲤鱼翻身,敏捷地抽出宝刀,反向九道公砍去:“你这癫狗,怎不讲理,老娘与你拼了。”九道公赶忙收剑抵住,顺势将手一扭,如饿虎擒羊,金鱼姑娘见势来得猛,忙把身子一偏,故意漏了个破绽,虚晃一刀,便一边咒骂,一边奔逃。九道公哪里还忍得住,气得暴跳如雷:“你这妖妇,竟敢如此无礼,老夫非把你砍成肉酱不可!”
说着挥剑直追金鱼姑娘见他中计,暗暗欢喜。放慢脚步待他逼近,即念念有词,突然返身回来,朝他一喷,但见一团烟雾把大地和山林都遮住了。与此同时,金鱼姑娘乘机化作一道紫光,绕道而去。九道公忽然被烟雾蒙住,团团转了一阵,以为金鱼姑娘向前逃走,也就匆匆地追去然而,金鱼姑娘摆脱了九道公的追逐,持刀来到他的寺内,四处张望,忽然,在后院西厢房里找到了渔哥,她惊喜地叫道:“渔郎。渔哥蓦地抬起头来,瞧见自己的妻子,便又惊又喜:“啊,娘子!”夫妻俩虽然只隔一夜不见,但是却好像别了数年,金鱼姑娘把宝刀搁下,连忙扑了上去;渔哥把她搂在怀里,千言万语,不知从何说起。半晌,他才疑惑地间:“娘子,你是怎么进来的?”
金鱼姑娘便告诉他自己如何把九道公引开,然后才闯进来的。说着她便拿起宝刀,要渔哥快逃出去可是渔哥却摇摇头说:“不,他说我近日有灭顶之祸,不能离开庙寺啊。”金鱼姑娘听了,急得直跺脚:“渔郎,他明明是在奸诈和哄骗,你已经上过当了,难道还不清醒么?”渔哥却直楞楞地说:“那等我的祸日过了才出去不是更好吗?正说间,突然九道公出现在门口,大声喝道“好啊,你这胆大包天的妖妇,竟敢闯到我的庙中来了,看剑。”说罢挥剑向他们劈来。金鱼姑娘连忙对渔哥说“渔郎,我来掩护你,快逃出去。”可是渔哥还是犹豫不决地站着不动,金鱼姑娘一边用力挡住九道公的法剑,一边再三地向渔哥恳求道:“渔郎呵,你要不走,这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祸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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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时,九道公已从腰间解下红葫芦,对准渔哥买顶的上空一抛,叫声“看!”但见那只葫芦在空中翻了几翻,立即变成一条火龙,“呼—”地从口中吐出一团大火,直向渔哥冲来。渔哥这才“哎呀—”一声,大惊失色,顿时昏倒在地。金鱼姑娘一见,不禁大吃一惊,再也顾不得什么考虑,连忙扑了上去,用自己的身体紧紧遮住渔哥。说时迟,那时快,但见那熊熊的烈火“哗啦—”地蔓延在她的身上。而金鱼姑娘敏捷地就地一滚,展开双袖,前遮后挡,与烈火进行扑斗。斗着斗着,忽然她觉得腹中一阵绞痛,心想不好,这是要分娩了,怎么办?她心一慌,不料脚下踩着了一块不稳的石头,踉跄一下,跌倒在地上。
就在这一刹那间,无数的火舌向她伸来,直烤得她汗流满面,浑身疼痛,头发也被烧焦了。但是,金鱼姑娘挣扎起来,强地又与烈火扑斗,岂知道又一阵抽心刻骨的绞痛,使得她双目晕眩跌倒下来,浑身直打哆嗦,此刻,她心想,看来死是定了,但我决不能连累渔郎啊!于是,她含泪强忍着腹中的剧痛,拼尽最后一口气,将身躯向外移开连打了几个大方,把火引向自己,浑身被烧得皮开肉绽,鲜血染红了鳞片,最后惨叫一声:“渔郎便倒在熊熊的烈火之中。九道公见了,得意忘形地哈哈大笑不止。许久,渔哥从昏迷中惊醒过来,看见自己的妻子已被烈火烧成灰烬,才猛然大悟,上了九道公的大当,因此顿足捶胸,非常悔恨地哀叫着:“娘子,我不该不听你的话啊!”于是扑了过去。
不料,这一哀号犹如晴天霹雳,把九道公的红葫芦震撼得粉碎,霎时天昏地暗,腥风四起,接着倒下倾盆红雨。九道公见势不妙,慌忙而逃。然而,这红雨就是渔哥的血泪,这些鲜红的血泪一滴一滴地洒落在金鱼姑娘的骨灰上,很快便凝结成泪化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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